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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基小说网 www.hengjishizheng.com,边城刀声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方。

    “梦想”后来虽然实现,但人却已变了。

    不是变心,不是变坏,而是变得“怕事”变得不敢回家,因为他随时随地都要预防一些怀着和他当初一样的心理的人来找他决斗。

    他怕回来家后,会连累到她。

    一次不敢回去,两次不敢回去,三次四次久了就更不敢回去了。

    “江湖越走越怕”这句话虽并不完全正确,却也有它的道理在。

    阿七知道这一辈子大概已无法回家,因为在江湖上败就是死。

    死人回不回家都已无所谓了。

    ——真的无所谓吗?江湖上的大侠客大名人英雄好汉,并不像传说中一样过的挺惬意,他们和平常人一样要生活要吃饭要玩要喝要花钱。

    没有收入,又怎能花呢?这些侠客名人英雄好汉又不能去偷去抢,于是有的人就开始“兼差”

    兼差的行业中最好的当然就是“职业杀手”

    在人类所有的职业中,历史最悠久最无奈的职业,就是杀手,也是男人最原始的一种职业。

    甚至比女人生育还来得古老。

    干杀手的钱虽然赚得多,但大多数是悲剧人物,因为他们“出任务”时,随时随地都会有“死”的可能,而且还要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有时接到的任务是刺杀自己的亲人,那时不但不能迟疑,还要连眉头都不能皱一下。

    杀手不但要六亲不认,而且必须冷酷无情,更要绝情,决不能有一点儿女私情,也不能有天伦之情。

    绝情绝义、残酷狠暴、冷血无名,这些都是干杀手的必备条件,更重要的一点是,必须元我。

    没有自己的时间,没有自己的利益,没有自己的恩仇,没有自己的家恨,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必须绝离。

    更重要的一点是,杀手这一手没有“退出”的机会,只是你一踏进来,至死才方休。

    如果你想等捞饱了钱,然后退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就算仇人不杀你,同行的人一定会追到你,追到你完全不能说出秘密时才会停止。

    ——不能说出秘密的人,在这世上大概只有死人一种而已。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别人已认为你不可能对他们构成威胁时,或许会放过你。

    就像阿七现在这样。

    他的右手已断,人已残,纵然拥有重大的秘密,但为了保命,死也不可能会泄露出去,有时反而会去毁掉那些知道他秘密的人。

    所以阿七的这种下场,是杀手们最幸运的,因为他已死过一次了。

    别人一定会以为他已死在傅红雪的刀下,绝对想不到傅红雪居然会放过他。

    傅红雪虽然砍断了他的一只手,却保往了他的生命。

    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有“弯刀阿七”这个人。

    晨阳升起,驱散了大地的那一片苍茫,也赶起了昨夜残留的酷寒。

    “死颈”的险恶已清晰可见,但阿七并不怕,他从小就在拉萨长大,不知在这“死颈”已玩过多少次了,对于妖魔鬼怪的传说,他更是不信。

    所以他虽然三年没有回来了,走到这“死颈”心中已浮起了一丝甜意,看到了“死颈”就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家一样,他的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

    高耸的断壁挡住了阳光,阿七走在阴影中,很地就可以穿过“死颈”很快地就可以进入拉萨,当然也就很快地可以看见她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了有个佝偻的老人从“死颈”的那一头走过来。

    这个背已弯的老人背上背着一个竹篓子,他的右手拿着一个用两片竹片做成的夹子,沿路挟起路上的废弃物。

    这个老人原来是个“拾荒者”

    阿七看见这个拾荒老人,心中不由得浮起了一丝敬意,这么老的人还在为生活奔波,岁月虽然在他身上留下了很多残酷的痕迹,这拾荒老人却没有低头,他的背虽已弯,行动己不太灵活,但是他还是凭着自己的努力去赚取生活的费用。

    他没有儿女亲人吗?一定没有,否则谁又忍心让这么老的人出来为生活而劳累?这种不被现实生活打倒的老人,自尊心一定很强,他如果想去同情他施舍他,他一定会跟你翻脸。

    幸好阿七已想出了方法,既可以帮助他,也不会损了他的自尊心。

    阿七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银票,然后捏皱了,就丢在地上,他的人仍然很快地走着,很快地就和拾荒老人一错而过。

    拾荒老人的眼睛一直盯着路面,他当然一定会发现阿七丢在路上的银票。

    捡起掉在路上的钱财,并不会损失老人的自尊,所以阿七的心情实在愉快极了。

    ——帮助一个需要帮助的老人,这种事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事,可是却可以使自己的心情愉快极了。

    早晨的风是最清新也最温柔的,风中不但有远山的木叶芬芳,也有拉萨城里的酸乳酪味道。

    阿七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是多么熟悉的味道?每次在酒后或午夜梦回时,多么渴望能闻到的味道?他贪婪地闻了好几口,然后正准备再加紧脚步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声音。

    “年轻人!”

    声音苍老低沉,又带着历尽沧桑的味道,一定是抬荒老人的声音,阿七一回头就看见老人朝他走了过来。

    “年轻人就不知道钱的可贵。”拾荒老人手上拿着阿七刚刚故意掉在地上的钱在他的面前扬了扬:“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万一被别人捡去了,不就要心疼好久了吗?”

    阿七立即摇着剩下的左手:“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

    “不是。”阿七又从身上掏出了一些银票说:“我的钱都还在这里,你拿的那些钱不是我的。”

    “哦!”抬荒老人看着手上的钱,叹了一口气:“唉!这么多钱居然没人要。”

    “是您看到的,就应该是您的。”阿七说:“我还有事先走了!”阿七回过身,刚想走,忽然听见老人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我杀人的代价虽然很高,但一向都是活人会送钱给我的,想不到这一次居然有死人会送钱给我。”

    杀人的代价?莫非这拾荒老人是个杀手?阿七猛然回身,双眼盯着拾荒老人,可是任他怎么看,也看不出这个拾荒老人会是个杀手。

    “老人家,您刚刚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次?”

    “可以。”抬荒老人眯起眼睛说:“我杀人一向是活人付钱的,想不到这一次居然会有死人付钱。”

    “死人付钱?”阿七说:“死人是谁?是谁要你杀人?杀的又是谁?”

    “死人就是你。”拾荒老人笑着说:“你刚才偷偷地将钱丢在地上,大概是怕伤了我的自尊心,是不是?”

    来了,阿七担心的事果然来了。

    想不到傅红雪虽然放过了他,组织却还是不放过他。

    “是组织派你来的?”阿七戒备的注视着拾荒老人:“我已经是个残废,逃命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泄漏秘密?组织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为了风铃。”

    “风铃?”阿七微怔:“为了我老婆。”

    “是的。”拾荒老人笑了笑:“你不死,傅红雪又怎么会死呢?”这句话阿七一定听不太懂,所以抬荒老人又解释。

    “你虽然离家三年了,可是你老婆还是痴痴地在‘风铃屋’等,就算再等十年,她还是会等下去。”拾荒老人说;“如果你死了,那么情况就不同了,你老婆一定会替你收尸,也一定会替你报仇。”

    拾荒老人又笑了笑,才接着说;“你老婆的本事,你一定很清楚的,不管是谁杀了你,她都能追踪得到,而且也一定能够杀了对方,不管对方是多么厉害的高手,她都有办法杀死。”

    “既然你们都知道‘风铃’的报仇的心理重,那么就更不该杀我。”阿七说。

    “我们哪要杀你?”拾荒老人眯起眼睛,嘴角露着诡异的笑容:“你是死在傅红雪的刀下,我们还全心全意要替你报仇。”

    大地虽然已渐渐地热了起来,可是阿七却觉得一股寒意自脚窜起,他总算明白组织的目的了,他们想嫁祸给傅红雪。

    他们当然一定有办法让“风铃”以为他是死在傅红雪的刀下,只要她知道他是死在傅红雪的刀下,那么傅红雪往后的日子恐怕就很不好过了。

    “凤铃”的追踪与报复手段,没有人比阿七更清楚,就算你是天皇老子,她都有办法将你从皇殿深宫里扭到荒野凌迟而死。

    四拾荒老人用一种很慈样的眼神看着阿七,当然也用一种很慈祥的声音问阿七。

    “你知不知道我要用什么兵器来杀你?”

    “刀。”阿七回答:“你只能用刀。”

    “因为傅红雪是用刀的。”这句话并不需要说出,两个人心里都明白。

    “你知不知道我要用什么样的刀来杀你?”拾荒老人又问。

    什么样的刀?“两尺七寸,宽六分的刀。”抬荒老人笑着又解释说:“重量不能超过十七斤。”

    阿七虽然见不到傅红雪的刀,但是他“当”过傅红雪的刀,所以他知道拾荒老人说的这些尺寸,一定是傅红雪那把刀的长度和重量,只是没想到拾荒老人居然拿出那把刀来。

    漆黑的刀把,漆黑的刀身。

    整把刀都是漆黑的。

    漆黑得就仿佛寒夜雨中的苍穹,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光华。

    刀形却是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

    这样的一把刀,居然会是令人胆寒的魔刀?阿七盯着拾荒老人手中的刀,脸上竟然浮上了恐惧和尊敬的表情。

    恐惧的是因为他知道今天已非死不可了。

    ——世上又有谁能真正的不怕死?尊敬的当然是拾荒老人手中的刀,因为这把刀就象征着傅红雪。

    他尊敬的傅红雪。

    迎着阳光,漆黑的刀锋中那股说不出的诡异忽然闪出了一道光芒。

    一刀挥出,刀风破空。

    刀声还未响起时,阿七的脖子已经和他身体离别了。

    拾荒老人很慈祥地从背后竹篓里拿出一条白丝中,轻轻地擦着刀锋上的血迹,轻得就仿佛慈祥的祖父在擦孙儿的嘴角。

    阿七的头落在滚烫的荒漠上,他的眼睛没有闭上也没有痛苦之色,他的眼睛居然是带着笑意地看着拾荒老人。

    因为他临死之前总算知道了一件事,他没有看见傅红雪的刀,只听见刀声,但是他看见了拾荒老人的刀,却没有听见刀声。

    一个只听见刀声,一个只看见刀,这其问有何差别?阿七的头落地时,远在拉萨城外“风铃”屋檐下的风铃忽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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