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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惴惴,无忧公主觉得,真的能管用么?”

    “管用不管用,不是说过要看张大人地么?”云裳笑,“上次和张大人一起制定官吏地考核条例,张大人可是信誓旦旦说数月之内必见成效的吧?”

    张谔点点头,明明是满心欢喜,却假作无奈叹气:“果然我就说这些事情最后都得压到我这边来,只怕驿路地整顿也不过是个开头吧?借着官吏考核这东风,大举改革弊政,无忧公主倒是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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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着官吏考核这东风,大举改革弊政,无忧公主倒是好心思!”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张谔也已经和云裳混熟到可以互相开玩笑的程度了。从上次云裳登门献上“反贪规划”,他便一步步开始了和云裳的合作;虽然在“清流”中地位仅次于周大学士的他,一直不敢明目张胆地同云裳这个“佞臣”来往。但因为有着同为阁臣的便利,两个人还是有很多机会共同探讨共同掀起熙德十七年初的这场改革旋风。

    一位清流和一个佞臣的私下合作,意外地顺畅契合;张谔负责的工作最多,具体的条例拟定几乎都是出自他手;而云裳负责的,则是提供一些创意,对他的条例进行整理和删改,不得不说,相处久了,张谔甚至有些钦慕云裳揣摩圣意的能力:同样的内容,被她看看,换些字句,挪个先后位置,居然就能得到不同的待遇!

    而另一方面,她的这种能力也体现在大方向的决策上:就象“反贪”这件事,人人都知道大凤朝贪腐已经到了不可不治的程度;清流中人更是热血到要以死明志、在朝堂高呼“杀贪官、救大凤朝”的高度。然而却很少有人能够象这个曾经一力反对“杀贪”的“奸臣”那样,去思考具体的办法,并真正提出了可行的方案。

    而最近云裳在吏部负责的官员考核之后,又提出整顿驿路的思路,也让他有些惊喜。正如云裳所说,若官员考核制度能够顺利实施下去,官员提拔渠道变得畅通,那么改革驿路,不过是手到擒来,以六科言官控制地方巡抚、三司官员;以内阁控制六科,这样来保证诸项改革条例的实施,实在是个很聪明的主意。

    然而。张谔的欢喜还未来得及行诸于色,便听云裳说道:“差不多也就到此为止了,我们不可以再有大举的改革,至少半年之内我们不应该再有什么动作了;否则陛下也不会允许。”

    “为什么?!”张谔诧然,“官吏考核制度已经颁布实施,目前看起来效果良好。难道无忧公主还有什么顾虑么?”

    云裳目光一黯,又向远处的巷陌望了望,叹道:“是啊。是有顾虑。张大人。大凤朝积危,还承受不起这样的大刀阔斧,这也是陛下所虑啊!”这场改革,其实是应该在凤紫泯即位之初便立即着手地。然而喜欢稳扎稳打的凤紫泯却隐忍了这么长时间,不是不想去做,是怕朝廷动荡,是要先站稳脚跟!作为陪伴凤紫泯一起成长的她来说,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凤紫泯的顾虑呢?所以回到京,她在发展自己的势力之余,并没有过多地插手到“改革弊政”这件事情当中去,只希望自己地势力发展强大了,将来便可庇护陆慎;至于大凤朝的改革。她相信凤紫泯自有主意。

    第三百九十四章公主选女婿

    不过,她的立场还是动摇了,因为莲准莫名其妙地“帮助”。莲准希望她选择和陆慎“私奔”地方式来挽救陆慎生命,改变历史;但这却不是她所愿。当时莲准几乎成功了;她相信作为羽林禁卫军都指挥使的他对于皇帝陛下的影响力,也没有低估过凤紫泯地多疑和对江山的执着。一度她觉得几乎被他逼到绝路了,然而她还是做出了决定:要扭转乾坤。想要对抗莲准的安排,想要留在皇帝陛下身边。只有一条路:就是让凤紫泯知道她很有用。

    她知道。皇帝陛下绝对是一个肯为了江山社稷牺牲一切的人,包括感情。莲准游说凤紫泯放她走。想必就是利用这一点;而她,要利用的,也是这一点:只要她对于大凤朝是有用之身,那么凤紫泯便无论如何也会留她在朝中。所以她那时候大肆联络朝中官员,宣扬自己的实力;甚至给张谔递上“反贪规划”,提前掀起大凤朝改革狂潮……一点一滴,她都在证明:她很有用;她能急凤紫泯之所急,想凤紫泯之所想,揣摩圣意,明知进退……虽然这都是做个“权奸”的基本素质,但事实证明,这很有效。

    现在凤紫泯待她的态度,便是典型地“惜才”模式了。

    张谔长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下去。

    小船离御舟越来越远,游荡着飘近一座石桥,桥上并未禁行,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边酒楼妓院嬉笑欢歌的场面,绛纱笼烛,车马争门,更有云裳方才心仪的飞星灯飘来荡去,好一片祥糜气氛。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不知怎地,那张谔忽然冒出这样一句来,随即惊觉,然而无法补救,只是满面尴尬。

    “张大人果然也是性情中人。”云裳回首瞄了他一眼,并没有装听不见。“云裳倒是觉得,这样的热闹场面,还是多些好。”

    “哦?”云裳这样说,张谔却觉得无法苟同了,“那日在王阁老寿宴上,无忧公主奏《秦王破阵乐》,还以为无忧公主是同道中人,”

    “云裳最喜欢热闹。”她打断他的话,“喜欢看百姓一个个兴高采烈快快乐乐地生活。国仇家恨离他们本来就很远;富国强兵也不是他们需要承担的责任。云裳一向觉得,若说他们有什么需要为国家付出的,便是各尽其责,种田地多些收成,经商地翻些利润,实打实地把国力强壮起来,才是根本。”

    短暂地静默之后,张谔摇头,“你说的有些道理……但这些人,是在玩乐。”

    “玩乐也是富国一个途径啊!没有人玩乐,那些灯笼,那些车马,那些昂贵地奢侈品,卖给谁去?”云裳唇角勾起,带些促狭神情,仿佛是在狡辩般,“我看改革的下一步就应该是改变重农轻商的观念,赚钱是好事啊,若是大凤朝能有更多的钱,我们就可以买更多的火炮,研制更多的武器,到时候收复华夏,便更为容易。”

    张谔惊诧地注视云裳,那张因为美貌而常常被人误认作是祸水的脸庞上此刻如此英姿勃发,墨黑的眸子灿烂如星,“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大凤朝的商人能把生意做到海外去,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要是怕海上风险我们可以帮他们造船、派军队护送……多赚些西洋人的钱回来,富强我们大凤朝……如果,我能有时间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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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云裳和吏部尚书张谔的小船之旅并没有持续太久,然而张谔却觉得时光仿佛跨过了一条长长的鸿沟,跳跃着不知道究竟流逝了多少。云裳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象是一柄锐利的短剑,撩开天地间的混沌,刺破了阴阴沉沉的未来。

    如果说那次云裳送来的“反贪规划”让他有了些惊喜,这么长时间的合作让他有了些惊艳,那么云裳现在的话,带给他的,则是感动吧?细细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少女,张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由竟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念头:如果这个人不是楼铎的女儿,如果这个人不是以“佞幸”闻名……不过若非如此,这个人也断断不可能这么年轻就攀爬上权力的顶峰了……

    云裳歪着身子依靠在船舷上。中午圣寿宴上她就多喝了几杯,方才的“长公主选婿宴”,她的身份算是比较高,又有名的好酒量,自然逃不掉众人的恭维和敬酒,几轮下来已经恍惚有了醉意,这个身子,果然是不如以往了。不过方才和张谔的那番话,虽然是借着酒意说出,却也是压在心底的一片真心实意。她,很需要时间。

    何蕊珠说她剩不下几年寿命,她是相信的;虽然莲准表现得全不在意的模样来安她的心,但她却敏锐地注意到:他从未否认过。在重大的事情上,莲准是不会说假话的,他只会将真话说得仿佛假话一般诱人上当……其实,就算是快要死了,她又有什么在意呢?从未和人提起过,她刚刚“附身”公主殿下时候听到过的那段话,什么是“灰飞湮灭,永堕无间”?这“三年”过后,会眼睁睁看着历史“重蹈”段南风话中的一幕幕么?会得到什么。会失去什么?“三年”,转瞬便已近半,她还拥有多少时间?

    一艘小船撑着长蒿往他们这边飞速靠近。船上一男一女,背着光看不清楚模样,近了才认出男子身穿着侍卫服饰,竟是孔杰;女子,却是银安殿侍女霁月。

    “奴婢给张大人,黄白橘参议,无忧公主见礼。”纵使是在小船上,霁月也努力维持着礼节。只是倏然变化的船速还是让她晃了几晃。差点摔倒;身边的孔杰却丝毫没有伸手去扶住她的打算,男女授受不亲。侍卫与宫女,总要避嫌些才好。

    船已经慢下来停在云裳他们两人身边,霁月也微红着脸宣布她来此地目的。“宴席已经散了,陛下请两位速回。”

    云裳“噢”了一声,蹙眉看了看她方才那么一晃而略为散开的发髻,问:“霁月姑娘不在银安殿当值了?”

    “已经调在陛下身边随侍了。”

    云裳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一转眸间看见身边放着的莲灯,便对张谔笑道:“张大人,既是说好了出来放莲灯的,还是放了再回去吧。”

    张谔正蹙眉凝思。听云裳这样说,倒也无所谓;于是两人点燃了莲灯,用舟中已经预备好的纸笔各自写了些什么,轻轻将莲灯放入湖中,这才拨转船头向龙舟那边而去。

    转过桥头,才发现宴席虽散,龙舟那边的“选婿”盛会却差不多已经到了高潮:除了身份较高的一些人以外。众人大多到了甲板上,观看花样繁多的“水戏”,龙舟前地水面上,一色铺开了几条小船,扎着彩楼,乐声中小木偶人或垂钓或旋舞或对剑,好一派热闹气氛。孔杰引着他们地船悄悄绕到御舟后面,云裳抬起头。却正见楼船三层地栏杆前。曲柄黄盖的下面,玄色衮龙袍的一角闪过。

    待上了船。自然免不了往前面去晃了晃;鉴于这次来的官员中高位的不多,她的座位和张谔的一样,都安排在了三层皇帝陛下左近;云裳过去陪着说了几句话,便安静下来,捧了杯茶,假作看那“水傀儡”戏,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和午时以及方才的正式宴会坐席不同,因为只是闲饮看戏的安排,她的座位就在凤紫泯地左下方,中间隔着张谔;而皇帝陛下的另一侧,则是淮阳大长公主和思靖长公主。不知为了什么,从她一入座,先后两代大凤朝第一美人就都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从宴会开始,思靖长公主脸色一直不太好,高高在上并不对下面的人假以颜色的样子;此时却时不时地往她那里瞟上一瞟,颇有些欲语还休的意味……而淮阳大长公主,表现得更为明显,开始是目光在思思和云裳两人脸上逡巡,后来则干脆停留在云裳脸上,肆无忌惮打量起来。

    于是才没安静一会儿,云裳便被那目光搅扰得不得不回眸过来,笑笑问道:“大长公主殿下有什么指教么?”

    淮阳大长公主顿了一下,目光又明显地在思思和云裳间转了转,才问:“这位大人贵姓?身居几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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