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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岁月

    走入那没有季节的世界,在那里你将欢笑,却不是尽量的愉悦,你将哭泣,却没有流干眼泪。

    ----纪伯伦

    一

    离别如死别一样地在进行着。

    江南小城的十月,已经很有冷意了,太阳是浅浅淡淡的那一种,它庸庸懒懒的透着不屑的光把校园漫得像旧时放电影用的投影布,一群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儒雅的粗俗的所谓“高级动物”在里面穿梭着。广播里激昂的歌声在校园的空气中漾着,像喷洒催泪剂一样把一个个人的眼泪给挤出来了。

    我想笑,我真的好想笑。

    可是,泪,100度开水一样烫着我的喉咙我的心,然后在我的脸上耀武扬威地铺陈。

    在离别的前夜,我开玩笑似地恨恨说:离别时我一滴泪都不会掉的。但车子一起动,我的泪就出来了,脆弱的意志竟是如此轻而易举地背叛了我的宣言。

    音乐响起来了,在柔曼的乐音里,三辆“破车”撞钟一样撞着一种叫着o2+co2+n2+的混合物。撞啊撞啊撞,校园远了,山城远了,远在身后远在心边。

    二

    太阳光灿烂地炫耀的时候,我们到了东莞,背着包拉着箱子的我着黑风衣、牛仔裤站在着短袖、连衣裙的人群中时,我的脸上印着笑容,分不清是嘲笑还是欢笑的那一种神态,但是我的心,却莫名地挨了一刀,好像一个粗俗不堪的男人用粗糙的手在我身上抓过一般。

    我洗不掉了,我唯一意识到是:我洗不掉了

    三

    因为有压力,我很早就醒了,睁开眼睛,看着与校园里迥异的寝室布置,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在广东了。我是带着些许自豪这么想的。

    我终于离开黄山了,终于离开了。

    鸿箫,你知道吗?

    脑子里想着的是学校里此时做操的情景,另一个叫灯如的我在空中问。问谁?

    四

    南方的十月还是热气逼人,我的风衣牛仔裤没得架子撑,无法在人群里晃动了,我一套又一套的连衣裙套裙也只落了个和密码箱亲密的份。我进的是一家国际性大集团名下的子公司,公司代表集团的形象,我得过一种穿厂服厂鞋的日子。

    公司有六千多人,从董事长到扫垃圾的都是过这种日子。

    站在镜子面前,我发现里面的人儿惨不忍睹,上装是鸭绿色衬衫,下摆在背面开两个叉,下装是深蓝色裤子,肥肥的又短短的。

    我第一次穿这身代表形象的服装走在人群中时,我的脸红了,我不敢抬头,因为只有俯视泥士,我才能感觉到自己高。

    同学们都把我叫做英国太太,我的这幅样子像极了小说二玛中的玛丽太太。

    五

    不到十五天我就领到工资了,85元。

    这个公司每月十号发工资,我们在十月末来的,我们在公司里呆了两天,两天的工资扣去伙食费是85元。

    十五天里,我们上了五六天课,在教育场里看有关公司概况的片子,听教育担当(韩国称主管为担当)讲课,讲课的还有一大堆我记住了脸孔叫不出名字的人。

    我们像古时电影里的官妓一样在街上走着,鸨母拿着手帕在后边赶队,吃饭、上课、下课,几百号人排着队齐刷刷地从宿舍门过天桥到食堂再到教育场再到宿舍,有一天还这样排着到公司门口去拾垃圾,据说这是上课的必须内容。

    鸨母是一些和我们一样的但因为幸运被分在人事部的女孩,人事部里有好多这样年轻的的鸨母,她们在我们这些新人身上各显淫威。我们沐浴阳光一样沐浴着这些淫威,活动手脚、面试、体检、上课、考试、分部门。快节奏的生活让懒散惯了的大小姐我学会了跑着走路吞着吃饭,我的同学们都学会了。

    六

    “喂。”耳边响着有种刚睡起来的声音,我感觉到遥远而空旷,所有关于夜的曼妙的想象于瞬间褪成荒原沙漠,黄沙起舞处,是远古森林中的鬼魅倾喉而歌。

    没有半分钟的犹豫,我挂了电话,应该是他的,我知道是他。可我挂了电话,也挂下了所有的虚幻。

    往事转过去了,给了我永恒的背影,幽幽的夜泣声在空气中弥漫,告诉我清风何谓怆然。怆然,如岁月的声音。

    和同学们一起往宿舍走的时候,我的脑中反反复复地响着他惺忪的“喂”

    夜,并不太深,我回到寝室的时候,墙上的钟才指向“10”这个阿拉伯数字。

    他,可能睡成了“s”或“大”我想。

    我一个晚上都在想。

    七

    我们九个同学,一来分宿舍就打得七零八散,分部门时又打开了,所以平时难得聚在一起,我和老大分在一个宿舍,和老六分在一个部门。学校里以“七侠客”著称的七个人,就来了四个,老大、老三、我和老六。我所在的部门是生产开关型电源的,简称“smps”老六在a线插排线,我在e线上,一开始做ft1测试人员后来做了外观检查人员。开关型电源是一些或长方形或正方形或圆形的pcb电路板,上面插满了电容、电阻、光线、排线、电感等零件,这些零件插上去后需要经过锡炉机上锡然后流到后加工那条流水线,经过剪角、补锡再流到我手上第一道检查,我的任务就是看pcb板上有没有短路、没露角、漏锡、起铜皮等不良,同时还需要插保险管,我检查后传到对面的ict机检查,ict机下面还有外观第二道检查,然后是ft1测试、打胶,然后在老化室老化再在ft2完成最后的检查工作,最后包装。

    车间宽大而明亮,天花板上有一排排日光灯,每个人头顶上还有一支日光灯,进了车间,就分不清白天黑夜了,我们在车间里的形象是厂服+头巾+手套,上班的时候手上还要套个静电环。

    每天,上班之前都要开早会,每条线的人都站在每条线的场地,听线长总结、计划和交待,然后就开始坐在传送带布置的工位前,开始一天的流水生活。

    我的时间开始是用计数器衡量的,每天,计数器上显示到一千左右时,流水就要结束了,后来我做了外观,我的时间变成了保险管的个数,一千二百五十左右的数目代表着十个小时。

    我在校园里肆意挥霍青春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想到日子会以一种流水线的形式在机器的噪声中静静地流去,白天和黑夜会在日光灯的效应下变得没有任何区别。我不会想到的,而这原本是极其简单的常识。

    这种生活其实比校园里的生活更无聊,什么都被安排得井然有序,不用大脑,我实际上是做了新时代的“包身工”我想我的脑子会生锈的。工友们都说在这里呆久了就会麻木,到时候你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我相信,我又想起了鸿箫,我曾是那么深切地期盼过他,当站在一个遥远的城市,拨着一个遥远的号码,听到他有点遥远的声音时,我平静地放下电话,我就体会了一种麻木的滋味。

    八

    机器温柔而撕心裂肺地叫。

    绿色的传送带安静地传下去又传上来又传下去。

    我的青春,在流水线上一天一天地离我而去。

    流水线啊流啊流。

    流啊流啊流水线。

    我为自己心疼,我舍不得我自己,我好心疼。

    九

    我再次拨通鸿箫的手机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份了,南国的冬天,我还穿着衬衫短裙。

    他问你是谁呀,我反问了一句谁呀他就喊出了我的名字,往事轻掠而过,层层感伤如秋天乱舞的枯叶,颓然衰败的颜色尽染层林,他说以为我不会打电话给他了,他说我恨他,我说爱你都没来得及怎么会恨。他问你会爱上我吗?我说没来得及呀。忽然就记起了我永远的302室,我是唱着“红花红颜”遇上鸿箫的,那间寝室的电话线里滚动过他美妙的歌喉和动人的蜜语,它们潮一般涌过我海棠开后的岁月,海棠花还未落尽的时候,他太太的声音就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形式把电话线路给粘塞了。

    什么样的真实都已直视过了,这个时候,他倒是像大哥哥一样,他说在那边要注意点,像我这样的坏人挺多的,我问他怎么坏,他说我骗你呀。“为什么要骗我?”“因为我喜欢你。”

    他告诉我他要做爸爸了,他叫我就留在广东,他说以我的文才和口才一定行的,他急急地挂了手机,叫我二十分钟后打过去。

    二十分钟太长,我的尊严等不了。回到寝室我就上床睡觉了,晚上和老六一起上班。

    十

    我们生产线是实验线,一般新型号机种由我们做,两个月的时间,我已经检查过37wver、17w、ps160、ps108,今天晚上我们做ta12,四小块并一大块的大机板,零件要求特别高,一个晚上不良品一盒又一盒。

    我和我上一个工位的女孩子瞎七瞎八地聊着,我跟她说校园、说鸿箫,把我所喜欢唱的歌儿都给她唱了一遍,眼泪出来了,伤心也出来了,我咽声咽气地讲着、唱着,本来跟这个女孩子不是很熟的,今晚,我们却成了好朋友,我们又一起将所记得的歌全唱个遍,后来几天的合作时间里,我们就翻来覆去地唱这些歌。

    她说我唱歌好听,我笑着吸气,心想,千里之外的南方都市里,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好动听。

    十一

    ta12做完的时候,我们又开始回到主要产品37w,做37w的日子长了,我也与线上的人玩熟了,并且我们玩得非常专业化,我会说ict小姐需要插根保险管,我们都将ict小姐叫白菜,第二道外观叫萝卜,ft1测试人员叫榨菜,她们叫我莴笋,白菜说我须要让ict机测试一下,萝卜说你们大脑漏锡了,白菜萝卜莴笋地叫着,常常是互相说些无聊的话攻击对方,你说我,我说她,她又说你,乱七八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然后一起大笑。

    有一次,萝卜忽然背起了小学书上的课文,那是很古很古的事了,小学课本都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在我们的记忆里却永存。

    滴嗒滴嗒下雨啦,麦苗说:下吧下吧,我要开花。

    小小的月亮弯弯的船,我在弯弯的船里坐,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小燕子,穿花衣

    我们争着背抢着背,然后又唱歌,所有记得的陈词滥调全翻出来唱。

    歌唱完了,我瞪着眼睛看着白菜萝卜,我说难过啊,烦死了。

    日子就在我一遍一遍喊着难过难过中难着过。

    十二

    一觉醒来,镜子里的脸让我恐怖不已,许多小红点像红巫婆一样在我可怜的脸上手舞足蹈,我想以头抢镜算了,可没人给我十万,我说过如果有人给我十万,我可以立马死去,可没人给,我死不掉。

    我只有对着镜子在心里说:亲爱的,对不起。

    十三

    无意看了一下日历,恍然惊觉,明天就是我二十岁的生日了,读高中时,我说十九岁生日一定要在大学校园里过,但是,十九岁,我却是凄凄惨惨地在进行二度补习,二十岁生日是在黄山过的,无法忘记自己的幸运,正碰上千禧元旦,几乎全班同学为我过生日,当时的欢乐情景让我感到好幸福,我是绝对没有想到仅仅一年的时间就远离了幸运,变化大得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十四

    是上晚班,没有加班,后加工流水线第一个女孩子拉着我到草地上聊天,她跟我说她男友的花天酒地,在早晨,天没亮,这天我生日,我坐在公司里草坪的长凳上眺望着远方的都市,脑中想象着我永恒的鸿箫。

    天边的声音飘过来了,我眼际却是无际的昏暗,故事都像肥皂泡一样,生活是一盆肥皂水。

    我和老六一起到外面照相,照的相难看让我悲哀,老六埋怨我不把自己打扮一下,说我来到这里好憔悴。

    我听了更是无比悲哀,老六说的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没心情打扮自己,我没心情做任何事。。

    今天照相,不是纪念,而是祭奠,祭奠我纯真的岁月,祭奠我无法放下的爱情。

    在学校里,没有人不喜欢我的头发,金黄的,亮直的,而今叫枯黄;我的脸,曾经白里透红,一点杂质都没有,而今满脸斑驳,我连活下去的兴趣与信心都没有,这个样子。

    十五

    日子难过得我找不出词来形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十六

    放年假了,公司里一大半的人都回去了。我们九个人,全部留守。“大头”从学校里赶来凑份子了,他是老三的男朋友,因为头大,我们给他取了这个绰号。

    放假那天,我给妈妈打电话,她哭得一塌糊涂,挂了电话,我又打给小姨,我对小姨哭得一塌糊涂,回到寝室,不能平静,拿了仅剩4元8角钱的卡,我又跑到电话亭,我给高中时代一个语文老师打电话。读书时,我在朦胧的情愫中迷恋过他,他是一个小瘦的极其平凡的人,在我的实际风格中,他是最应该排斥的人,可是我曾经迷恋过他三年。

    电话接通时我仅是反问他一句你猜我是谁他就叫出了我的名字,他说他记得我的声音,我感动地笑了。

    我跟他聊着的是我与表哥与朋友聊的一样的话题,4元8角钱的卡一下子就没了,电话挂断之后他打了过来,我没说上一句话电话又自动断了,他再打,这个电话机可能有毛病,他再打了好多次我还是说不了一句话就没音了。我只得像风一样跑去买了张电话卡。

    他说我怎么不买个手机,在他的想象中我一定成款姐了,我说我买得起用不起,,其实我身上只有几百元钱。我们谈及当年校园里的一些人事,说到了当年被老师捧进了师范学院的那个女孩子,一开始成绩极差,后来和班主任谈恋爱而跃上了全班第一名的宝坐。她进重点中学教书了,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对高中时代的一切都无所谓,就是在当年我成绩差得一塌糊涂时我也没把那个女孩子当榜样看过。

    他问及我的一些情况,我看着脚上破得像破船一样的皮鞋说:我要开公司,我要在2002年搞出一个集团来,我与人家打了300万元的赌。我想他会笑,没想到他说我相信,我一直感觉你会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来。我问为什么,他说你的性格在那里。他很认真地跟我说了一些社会上做事、做人的道理,以一个朋友、一个老师的身份,这次交谈一下子把我拉近了校园又拉离校园远远。

    曾经他在想抱我想牵我的手而对我说你不懂男人的心时我恶心得想一脚把他踹到阴沟里去,如今,我这么大了,竟然感觉只有他一个人是真实地了解了我。当着教师的表哥不屑我背离学业去开公司赚俗钱,当着老板的鸿箫不屑我一个学生娃能干出什么事业来,而且还是个女的,而同样当着老师的他却坚信着我。

    我不须他的鼓励,他也不是在鼓励我。我感动。

    十七

    我们八个人挤在一间横了两张席梦思的房子里,晚上稍微挪一下窝上一下厕所回来就找不到缝了。

    房东是搞理发的,每天好晚睡好早就起来,她家的电视机好像不用交电费似的,从早响到晚。

    最初,我们常常是蜷在床上不分白天黑夜地睡着。我们常常是被电视机里夸张的声音惊醒。

    十八

    我一遍一遍地放着任贤齐的天涯,鸿箫的声音如群蝇乱舞。

    年边了,什么样的感觉!

    十九

    我们躺在床上,听着收音机里的热闹歌声过年,同学们都说想家,我说我不想家,走到天涯我也不想家。

    人家都贴上了春联的时候我们还在街上晃荡,十点多钟起床后的午餐是茄子、土豆、四季豆、白菜和辣椒,吃过饭了,我们又在床上,所有的活动除了打牌就是看小说。

    在床上躺着,房东家开始做年夜饭了,外面不时传出鞭炮声声,有几个人在外面玩,房子里横了七个,我横在床上,但我的心却是竖着。我心里想:今天是过年!

    二十

    烟花在舞,人比烟花寂寞!

    新年的晚上,我所有的感觉就是人比烟花寂寞。

    人比烟花寂寞呀,人比烟花寂寞!

    二十一

    我们没有热水,用冷水冲凉的时候,我惊得害怕。

    二十二

    陪老大到公司大门口打电话,我想打给家里,可妈肯定不高兴;打给朋友,又没兴趣。我没得电话打了。想打给鸿箫,怎么说呢?他正围着太太孩子幸福得不知怎么才好呢。我靠着电话亭,公司门口是“死亡公路”路上的车像奔丧似地跑,霓虹灯闪烁着一种凄惶的情调,我看着另一边电话亭里来了一个男人,他拿起话筒说话,声音温柔得我心疼,我好心痛。

    二十三

    我们每天一觉醒来就是12点或1点了,然后到外面找饭店吃饭,几乎是吃遍了这里饭店里的茄子,每天不是茄子还是茄子,晚上怎么样也会闹到四五点左右,要么打牌,要么就闹。

    房东家里老是搞好吃的,香味飘进来,我们真难招架。

    二十四

    一觉醒来,又是3、4点了,我看了一会书,到外面一看,天竟黑了,我才起床多久啊。

    我到外面给家打电话,初六妹妹就要上班了,今天是初四,新年四天了,我都没有打过电话回去。

    家里在团桌而坐,可是我毫无感觉,放下电话,我就后悔了。将近30元钱的卡,没了,我只是和妹妹交流一下新年的计划,妈妈要接我电话,我没待她接就挂了。挂了我就后悔。

    我日渐一日悲哀地发现,我对家毫无感情。那个地方诱惑我的只是金钱买不到的家菜、诱人的香味,什么温馨什么天伦于我好象都遥远而陌生了。

    我已经无法理解求学时代自己那样不可理喻的思乡情结。

    我只是为我妈妈可怜,她切盼在电话机旁接我的电话,结果是她无法听到的一声“啪”话筒还未拿到她手上就挂了。

    我后悔,我不该让妈妈这么可怜,她是我妈妈呀!

    二十五

    过了年,日子像飞一样,十天的年假就在我们昏天暗地地睡觉和打牌中过去了,上班的日子,就像公司车间里的传送带,黑夜白天白夜黑天地流下去流下去。

    每天上班,目及的就是颇具南方色彩的绿,绿的蓝的头巾工作服、地板、传送带,我不喜欢这一切,不喜欢头巾+手套+工作服的装束,我喜欢时装,喜欢我漂亮的金发随风飘扬,喜欢高跟鞋触地的清脆的响声,可是,我必须上班,我的工作就是品质检查,其实,我什么都检查不出来。我总是和白菜萝卜说话,我开着荒诞不经的玩笑,打着无以比拟的比喻。我说女孩子像草垛,ict小姐吃东西嘴巴像磨坊里转动的石磨,食堂里女人们的眼睛是像脖子粘金项链一样粘男人,但是她们的眼睛像磁石,吸引铁屑而不是金子;我说我的家,我将我家门前的大河讲成了大海;我说我的黄山我的故乡的男孩子我的那些老想打歪主意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的伟大的鸿箫,我给她们解剖丑陋的人体,她们永恒的反应就是止不住地大笑。

    白菜说我的话越来越不象话了,我说不,像的,我的话芳香而迷人,有着新鲜牛奶的气味。三四个人同时笑了,我说女人们,有什么好笑的,你得把刚才我说的话记下来,这些东西挺有价值的,将来会在某本书上出现,一大群人哗啦啦地掏钞票买呢。

    又是哄笑:你这个人哪!

    二十六

    女友来信说她和奕非常相爱,现在她感觉对蔡伤害也没什么了;蔡来信说他已经淡出了6—7年的那份感情,他的退出不是因为得不到而是心里再无感觉了;朱已经在北京工作得很好,妹妹亦开始接受吴了,鸿箫快要做爸爸了,那个曾经无奈的女人正在家里享受着他的百般疼惜和即做母亲的幸福。只有我,只有我在这个不会下雪的南国城市里怀念着北国的冰花,看着台前的传送带流下去又流上来,我不禁悲哀得想哭,我惯性地用手去捧脸,这次真的捧出了眼泪。

    二十七

    我一天到晚地叫着烦死了,肚子饿了。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饿,也并不是真的那么烦,我只是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就势发泄一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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