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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平,只是路泥泞了些。不知为什么要绕路。

    不过到了射阳县,我心里明白过来了:这段路差不多正是四舍!他们在这个时候还专门给我挑了加起来为四舍的路,看来是何进的命令。因为在这种大灾的关头他们还想着这个,有些不太现实,而且他们也完全有理由不来接我。射阳的城内城外有很多逃难的人,不知道再南边的扬州现在怎么样了。

    进射阳时的这种感觉不是很好讲,这里的地势相对比较高,很多各地地逃难的百姓在这里临时安下了居所,很多都是几个草席封着顶。更多人都是住在城外,他们的窝棚都是采的水边的芦苇草草编制而成的。

    我让大家把一些钱物衣物拿出来赈济百姓。这种逃难在外的场景让人很难受,我想我有点想哭,你无法描述那种惨状:冬天,阴着天,我们这一路都被人讨要,虽然孙坚的人不断驱赶,但稍微松懈一点,又有人把上了我们的车边,各处都是赈济的旗子,但是却没有人在那里放米,只有人在那里等。墙角到处都有蜷缩成一团的人。

    “孙大人,”我叫住了孙坚。

    “尊侯有何吩咐?”虽然很恭敬,但是有些冷淡,这一路他说话就是这个味道。

    “今日晚膳我们自己解决,不劳您费心了,赶快去做您要做的事吧。”我感觉出他是个勤勉的官员,而不是个昏官污吏,这一脸的辛劳告诉我这些。

    “多谢侯爷。”第一次我在他的声音里听到了炽热而真实的味道,他有些感动。

    我们在驿站住下,我让大家自己解决晚饭。我没有吃饭,因为一点胃口都没有。我带了些钱和干粮出去看看这里的情况。

    银子没出百步就给完了,干粮则十步就没了。再有人请我施舍一些时,我只能表示我没有了。这里的民风还是很纯朴,没有人死缠着我,看见我的带着歉意的目光,他们也报以抱歉的目光。我没走多远,很快跑了回去,让大家留下两天的干粮,其他的全部给出去,驿站的余粮也被我全部买下,驿站的驿吏有些勉强,但我在字据上大大的写下我的名字,以及购了多少米面,还给他盖了戳。让他感觉稍微轻松了一点。

    夜深,我睡不着,我感到了伤心,为这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因为我也是他们的一员,至少我还这样看。因为我是在他们中间长大,虽然没有吃过别人一样的奔波劳碌之苦。但少年的我是在他们中长大,看过他们的欢笑,忧愁和悲伤,虽然没有身受,却能感觉到那种辛苦和操劳。

    百姓苦!

    我一跃而起,在院中舞起我的天狼,那天晚上我的感觉特别好,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憋屈,反能让我的身体更能协调好。

    心中忽然有些恼怒,那天晚上和人论战,虽然他们都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但我没有落下风,事后想想虽然惊讶于袁绍手下如此多优秀的策士谋臣,但对自己的表现还有些得意,但现在我简直极为羞耻去想那些事情。斗嘴皮子斗赢了又能怎样,能给老百姓好日子过吗?现在老百姓都成这样了。

    狠狠的将天狼砸在地上,天狼……我想到了点什么,虽然与天狼的感情越来越深,但是看来得和它分手了,谁让它是纯银的。

    我双手拿着它,像和它道别一般静静地走出我的院子。我想让龙行去做这事,因为我心硬不到自己去做这事。

    不过事情最近总是和我想的不一样,因为,龙行拒绝了。而且他也给我讲了一些事情,他们散发东西的时候,粮食被抢空了,衣物被拿走了,唯独钱财没有什么人拿。对于他们来说,银子没有什么用,因为他们最需要的是食物,食物,食物!他们要得只是吃的而已,另外因为天寒地冻,他们也需要御寒的衣物,而钱财在现在的射阳什么都买不到。

    “大哥,你的想法是很体恤百姓,但你却不知道百姓缺什么,好心未必能让人领受啊。”

    “受教。”我被一个异族人这样教训,我却能这样恭敬地接受。因为我深刻地发现我想的似乎是很好,也能走下去,但却不能真正体会别人所想。我是不是老是去逃避什么,我看不得百姓受苦,做的却是逃回来不去看,我真是个混蛋。

    我还把这句话念叨了出来,弟妹赶快劝我,说我是侯爵还能这样考虑百姓已比很多虽然只是小官,却贪收钱财,搜刮百姓的好多了,当年海阳县尉就是这样。

    “我没有说错,我是个混蛋,而且还是个大混蛋,只会逃避。好像是清高,但和那些官有什么两样。”我有些过于亢奋。我好像不是第一次认为我自己有些故作清高,这次我是感觉最深刻的。虽然好像是无意的,但却没法让自己原谅自己。

    我决定去做些事情,便装策马,找到了射阳的县衙,路上我的披风也给人了。虽然风吹的我很冷,但是我感觉却舒服得多。

    已是一更时分,我忽然想到我是不是太兴奋,结果选错时候来了,不过我打算还是去看一下。可能是孙坚疲惫的神色让我感到,可能他们还在处理公事。

    虽然不能说灯火通明,但衙门口是开着的,门口的衙役正在打瞌睡。我下了马,将马拴好,便进去了。我知道凭借我的身份不需要顾忌什么。没有摇醒那个人,让他通传,便自己进去了。

    大堂里还是传出了灯光,只是有些昏暗,孙坚威严的声音正将他的手下的声音压下去。我也停下来,就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听了起来,免得我进去听不到一些他们认为不方便的话。

    “静下来,这今冬的赋收我们还是得交上去。”

    “何进不知道今年这里遭灾吗?为何还要我们按常年额度上缴。”一个洪亮而不平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声点……我等无所谓,但那不是陷朱大人于险地吗?”孙坚平静但有些无奈的说。

    “可今年实在不能这样缴啊。”另一个厚重的中年人的声音响起,“就说我们怎么运出去吧。我们怎么面对这几万灾民的眼睛吧。这些百姓虽然是逃难,但到现在没有起乱子啊,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一直攒着粮食不放,不起乱子才怪。”

    “但朱俊大人不是州牧,只是刺史,他无权给我们减免啊,其他地方也交不出来。朱俊大人自己也在头疼。我们该为朱俊大人想想吧。”孙坚依然在劝导。

    “去年黄巾之乱,江都就没有征赋收,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百姓造反好,我们可以帮着起哄。”一个青年人的声音响起来了,带着戏谑和不屑。

    “不要这么大声。”孙坚有些紧张。

    我也有些紧张,赶快出来,又到了门外。还好看来没有出什么事,这院内也没人巡逻。我摇醒了门口的衙役,报明身份,让他赶快去通报一下。

    孙坚迅速出来迎接我,我表示深夜叨绕,有些唐突。他很客气将我迎接进去,他的手下很恭敬地坐与两边。

    我则开宗明义,直接说,能不能从官库中提出些粮食赈济百姓。如我所想,他面有难色,他大概是除了这一县军民口粮外,全是上缴的。

    但我不怕他怀疑我已经偷听到了他们谈话,尤其是那些有些叛逆的话。其中一个高个的青年明显脸色都有变,显然他怀疑我偷听了他们的话。但门口那个衙役怎么可能承认他刚才在偷睡。肯定像模像样的说如何盘问我,结果知道我是平安风云侯就过来通报了。他们又不会来问我有没有偷听,这显得他们心中肯定有鬼,而且我也不会承认。

    我很坦然地坐在那里,等他们的回话,孙坚相对来说比较沉静。他走了出来,道:“尊候不知,圣旨上要我们将这两年冬天的赋税交上,今年因为遭灾,可以减免,但去年的我们得交上。”

    开始觉得他的说法有些怪,后来忽然想通,开始是因为想不到他会为何进开脱,何进所做的,确实非常的过分,但一想便有了主意,可能是因为我的这个忽然有了京兆郡王之后的身份,让他有些疑惑,他可能觉得我已是何进手下的人。

    我忽然有了主意,心想吃个亏算了。

    “这些赋收发下去赈济百姓吧。我修书给何进,让他免收江都等涝地的赋收,说我以我的官阶压你们的。如果他想要那些赋收,就找我的父亲要。”

    说完,当着他们的面,给何进写了一封信,说道,孙坚他们如何不放粮赈济百姓,并要运出,说这是赋收,然后被我拦了下来,发了下去,因为,依照何进的人品,他肯定会同意这么做的。最后还盖上了我的印戳。

    整篇马屁不断,还把孙坚等人恪守命令的“丑恶嘴脸”描写了出来。看得孙坚想笑,其他人也想笑,因为我当着他们的面写,写完了还读给他们听。他们是一身轻松,既没了责任,又在何进前表现了一把忠心,尽管我没看出他们对太尉大人的那种忠心,我是一心喜悦,感到自己终究还是做了件大好事。

    我还是和他们交待了一些事情,这人情算在何进和他们头上,如果实在要加,就加在我那位挂名的父亲申公望身上。总之,此事与我无关。我可不是那种争功的人,因为我觉得有些清高的姿态还是要做做。

    可是他们不同意,尤其是那个青年,他是个风风火火的弱冠少年,直来直去,直接给我叩拜下来,表明救百姓的大恩,凌操不能忘,也必须给老百姓讲,让老百姓记住。其他人的岁数都是三十左右的中年,都很稳重,都是给我一起行了谢恩的大礼。我表示这没什么。

    我离开了府衙,一身轻松。虽然不见月色星光,却感到今天的阴云下这空气都那么清新。

    第二天我便表示要离开,孙坚怎么留我我都说要走,因为这百十号人,几十匹马,每一天的消耗都很大,毕竟他们还是在遭灾。孙坚这才终于松了口。

    孙坚的动作很快,粮食已经被拖了出来,开始发放,我这几天看到的最美妙的情景就是路边带着笑对我们招手送我们走的百姓。

    孙坚提到了我是否要见一下朱俊,我表示不叨扰了,大灾之年,礼仪不兴。以后再拜访。孙坚称是,这回他又送了我整整两舍到了渡口才回,而且口气明显恭敬后加了敬重。这江都水网密集,其他的东西可能会少,但船只却一定很多,而且现在由于很多县都在水下或水中,船只也没什么用的地方,所以,这一路送我们的船只航路他都安排好了。我们顺着淮河、羊河,走高邮水驿,下洪泽走西自全椒入扬州九江,因为那里地势较高,有水患,但不严重。我多谢他的好意,他则很恭敬的在岸上冲着我们行了一个大礼,让我很是感动。

    没想到这个地方也有如此人物。他手下那几个人显然都是久经征战的将领,身上的感觉气势和陈哥颇为相似,让孙坚当个郡守可能是有点屈才,虽然才和他接触不长时间,但光他能在深夜还和大家讨论政务,接我时,以一种恭敬而冷淡的语气和我叙话,这都让我觉得他的不寻常。

    我们船上有一个人也向他回大礼,与我们一起拱手回敬差别很大,这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人似乎是送我们出江都的礼官。细看之下,觉得他和孙坚倒有些面貌相似之处。细问之下,却是孙坚的胞弟孙静。是他的哥哥特别让他来送我的,孙静是个很忠厚的青年,二十*的年纪,他一路便给我们讲些典故,免得我们路上无聊,实际上他过虑了,倒是因为他,我们有些拘谨,其他船上可能就要好得多。

    天气一直阴着,我记不得什么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了。天气倒不是很冷,有些奇怪。因为闹水灾,一路不见人烟,虽然我们是在河里,其实说是大湖更贴切,因为在薄雾中看不清四处是否露出了陆地,一片灰色的汪洋。只是船工不时的用测水深的竹竿探下去,告知我们我们一直贴着羊河的右岸边航行。因为不在河道中走,我们会被搁浅,因为船太大,吃水深。我说怪不得我们怎么好像一直在转弯,不时左拐不时右拐。

    我们问了他羊河的来历,他告诉我们一个传说:以前这里没有河,女娲娘娘赔了一只神羊来为百姓开河,这神羊才产下一只小羊羔,在开河时,那神羊用她巨大的羊角挖掘泥土,每过几步都回调头看看自己的孩子怎么样了,由于一次次的回头,角在地上忽而拐向东忽而拐向西。最后,这条羊河就这样弯弯曲曲的了。

    我们对这个故事见仁见智,至少龙行和弟妹和大家的想法都不同,他们眼光对识一下,然后都向下看去,我当然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我便走过去,带着有些恶劣的表情,问问他们打算给孩子起什么名字。他们说还没想好,但两个人的脸红得让大家聒噪起来。

    中平元年十月初九晨,阴,无雨无雪,薄雾。实际上好像到徐州后,就一直是这样的天气。那一日,我醒得比较早,大家还没起身,船也没起锚。稍微在船上晃了一圈晃了晃手臂,活动一下,忽然发觉雾中,有船驶来。这两天,除了我们,很难得看见人了,我自然而然地挥挥手致意,却没想到挥来了一排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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